好小说是改出来的:毕飞宇工作室小说沙龙

作者：庞余亮主编

页数：289

出版社：南京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3

ISBN：9787553339191

电子书格式：pdf/epub/txt

内容简介

2014 年，毕飞宇工作室成立，宗旨是为小说繁荣做“义工”，发现并培养有潜力的小说创作新人，以改稿会、研讨会的形式，提升年轻作者的写作水平，在文学界产生很大影响。本书为毕飞宇工作室小说沙龙实录及修改后的小说作品第一辑。作品多为青年、新人作家所写，风格各异，有不少是作者的小说处女作。丁帆、储福金、毕飞宇、朱辉等作家、评论家围绕作品展开犀利点评，对每一篇小说进行“问诊”，让年轻作家们在思想的碰撞中得以成长。

正文： 庞余亮：我的第一感觉是没有完全构思好，想到哪写到哪。兴化作者有个通病，写小说头脑中有个原型，这个是对的，但我们经常是直接把生活搬进小说。这个就涉及故事与小说的关系，虚构与写实的关系，虚构与小说的关系。当这个原型出现的时候，我们怎样处理这个原型，小说有它的高度，小说一见面将你扑倒的感觉在这个小说中我们没有感受到。我们先从这个主题看一看，这个小说为什么不能让我们扑倒。

沈光宇：这个小说是成长小说，写了一个人的成长，说了一个主题思想就是不吃字不学无术带来的人生悲剧。还有一个主题，佛家说过“人的一切痛苦都来自人的爱欲”，他确实太爱，爱三丫头、爱王村花，所以造成了终身的痛苦。我感觉有两个方面的问题，一是背景交代不够，这个是怎样，但为什么会是这样，这里面少了一个铺垫。比如说，在那个时代，他不吃字，

说大了就是“读书无用论”，是当时普遍存在的现象，应该带一点读书无用

论的背景。第二，他的家庭背景应该带一点，他的父亲也没有什么文化，因

为福扣初中毕业就把他爸爸的字模仿得很像，就能去冒领柴油，可见父亲文

化程度也不高。福扣一步步成长，最后敢于做那么多事情，能够做那么多事

情，我认为是他父亲在背后支撑。另外交代不够的是，王村花家很有钱，她

可以跟电影明星比，为什么就跟福扣勾搭成奸呢？这里应该有很多故事。

我觉得这些问题应该交代一下。7000字不算长也不短，感觉是堆积出来的故

事，相互之间没有关联。

庞余亮：实际上，你说的就是小说缺少逻辑性。小说的逻辑性非常重

要，我们很多小说缺少的就是逻辑。很多时候我们写故事，生活原型有的，

但是你放到艺术表现力上来，逻辑性就相当重要。小说应该是有速度向前走

的，但是我在这篇小说中没有看到速度，他的速度是慢的，他想到一块来一

块，人物出现很多。我一直想一个问题，福扣最后离开了家乡，他走之前的

哪一个遭遇让他决定走的？其实前面很多事情都可以让他走，为什么最后一

件事情让他走？逻辑性还是不够。

毕飞宇：庞老师说这个小说慢，我特别同意，你看小说的第一个自然小

段，福扣的名字是算命先生取的，第二个自然段长相喜人，第三个上学的时

候，第四个福扣能吃，要我写，我上来就是第五个自然段，前面我都不要，

因为这样快，小说的快不是火车的快，它是看不出来的，完全在于你的取

舍。小说里哪几个东西最吸引我们？我们先把这个东西找到。

王锐：我觉得第一个是斗牛，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但是我觉得我还没有

看到什么，牛就死了；还有就是进城看三丫头的那一段，与三丫头的落差；

再后面就是与王村花的苟且。

庞余亮：刚才我讲小说的逻辑性，其实小说要有一个内在的环出现。作

者已经做了一个环，但这个环是断的，就像打铁一样，铁环与铁环之间扣不

起来。比如情书是贯穿始终的细节，如果逻辑性做得漂亮的话，这个情书在

后面对小说是应该有推动力的，但是，我们觉得他该使力的时候他出现了，

期待他使力的时候他忽然又放弃了。

易康：小说给我的感觉是淡了一点、散了一点，没有达到环环相扣的效

果。小说有两段话，我看了以后特别有感觉，“福扣悟出一个道理，王也会

死”，后来又悟出“老婆不是找的”，当时我觉得他写到这儿应该带出一点

东西出来，你说他完全没有带吧也不一定，但是好像不明显。两个悟之间没

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他小说的风格有点像汪曾祺先生、孙犁先生。一个作者

确定自己的写作风格，应该根据自己的经历、经验、学养、情感取向、价值

取向等，而不是一看这个小说不错，我就模仿他。汪先生之所以成功就是他

在那个时代找到了自己最善于表现的方式，独树一帜。

庞余亮：我倒不觉得他像汪先生，汪先生的小说很飘逸，《福扣》很

土，大部分的兴化作者极有可能写这样的小说。他的毛病在哪里？刚刚说到

逻辑性的问题，另外一个就是语言很矛盾，比如第二段“福扣长相非常喜人，上初中的时候就酷酷的，很潇洒的那种”。时代背景是20世纪70年代末

80年代初，这种语言不是那个时代的语言，后面这样的语言有很多。这个语

言出现在人物身上就像一个70年代末的人在玩手机，这是不可能的，小说的

随意性伤害了小说的感觉。小说是手艺活，很多时候我们忘记了。

陆泉根：小说的语言有很多地方给人穿越的感觉，比如“酷酷的”“村

花”，所以语言上可能还需要加工。另外故事和情节是两回事，故事是堆积

起来的，情节必须环环相扣，要有逻辑联系。另外人物的塑造方面，福扣好

像有一种宿命的感觉，作者好像规定下来他不管是学手艺还是爱情都是失败

的，最后败走苏南。

毕飞宇：哎！失败，那你能不能细数一下他哪几个事情是失败的？

陆泉根：比如情书、斗牛、造船、砌灶、偷情，最后败走苏南。

毕飞宇：我觉得这五件事情对小说来讲至关重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其实作者把这五件事情写好了，这个小说就及格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

能把这五件事情写好，这就不是研讨会了，是小说沙龙了，我们一个个讨论

他的几件事情写得好不好。第一个事情，情书。

刘春龙：如果我来写这个小说，肯定会围绕“福”和“扣”做点文章。

这个“扣”实际上是一个结，扣分死扣和活扣，有一句话“命运给你关上了

一扇门，一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他小说中有这个影子，最后他去苏南打

工了，但是写得很平，尾巴没有翘起来。另外我觉得情书这一段中，一开始

我看到三丫头成了宝旗家的人时，我是有期待的，我期待小说后面有出乎意

料的东西，但是从这段往下我就没有期待了。看到情书又出现时，我又有期

待了，如果是我写的话，我会让福扣和郑招弟在一起，捉奸的是崔二伙，王

村花就可以不出现，这样会更有意思。

作者简介

庞余亮，生于1967年3月，第八届鲁迅文学奖得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泰州市文联主席、作协主席。著有长篇小说《薄荷》《丑孩》《有的人》《小不点的大象课》《神童左右左》《看我七十三变》《我们都爱丁大圣》、散文集《半个父亲在疼》《小先生》等。江苏省首届紫金文化英才、扬州大学文学院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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